安·利弗莫尔协助惠普完成了复兴大业，但她所面临的新任务则更加艰巨
美国硅谷去年7月的一个傍晚，惠普公司高级经理安·利弗莫尔接到了一个早已等待数月之久的电话。在得知有人捐献一个肾脏后，她赶忙奔往医院接受器官移植手术。利弗莫尔必须进行这个手术，她在孩童时代曾患过病，动手术正是要治愈由此引起的并发症。对大多数企业高级管理者来说，假如在历经24年职业生涯后碰上此类事情，这倒是一个借此引退的好机会。可利弗莫尔竟然在术后3天就打电话给公司首席执行官马克·赫德和她的同事们，接二连三地提出各种各样的业务问题。赫德笑着回忆说：“我最后只好询问有谁愿意去医院把她的笔记本电脑拿走。”
利弗莫尔为何不选择离职退休呢？这都是因为她看到了新的发展良机。在惠普公司，利弗莫尔掌管着年销售额高达330亿美元的技术解决方案集团（Technology Solutions Group），主营企业客户计算机及相关设备的业务。长期以来，该集团在技术更新方面始终是公司表现最差的部门。如今，利弗莫尔确信她终于迎来了发挥自身作用的时刻。她与公司同仁用了18个月对其进行整合改造，现已初步看到曙光。在因病离职五周半之后，利弗莫尔说：“我走的时侯就从没想过不回来。目前我们正面对着一个十分难得的发展机遇。”
这次乾坤倒转颇有几分戏剧性。利弗莫尔领导的技术解决方案集团负责向公司客户推销服务器、存储器和提供技术咨询服务，就在一年前，它还被华尔街的分析师们看作是一个一文不值的烂摊子。在IBM 和戴尔公司的无情打压下，该集团一直在为实现盈利或争取盈利前景而苦苦拼搏。多年来，惠普公司几乎所有的收入都来自于它的打印机，而利弗莫尔的企业计算机业务却成为套在前任首席执行官卡莉·菲奥里纳脖颈上的一把枷锁，也构成她在一年前突然被解职的一个诱因。
然而，如今的技术解决方案集团已绝非昔比。惠普股票一路飙升以及初来乍到的首席执行官赫德被唤作妙手回春大师，皆因该集团发挥了关键作用。在2005财政年度内，技术解决方案集团总收入为332亿美元，其中营业收益达19亿美元，比上一财年增长50%，利弗莫尔削减成本和改善经营的努力是取得上述成效的主要原因。2005财年惠普公司的收入总额达867亿美元，盈利42亿美元。
眼下，业内分析师已不再哀叹惠普的企业计算机业务有多么不可救要，而是试图了解它到底能否更上一层楼。一个曾被评为“F”级的公司如今摇身一变成为“C”级企业。利弗莫尔能否将目前的评级再提升至“B”甚至是“A”？目前还难以断定，但可以肯定的是，下一步的工作将比前一段更艰难。理查德·贝卢佐曾长期担任惠普公司的高级经理，如今是存储器制造商高通公司（Quantum Corp.）的总裁。他说：“他们比以前大有起色，这一点毋庸置疑，尤其在降低成本方面，但其所面临的战略挑战仍然一如既往，没怎么改变。”
这倒是实话。惠普公司确实希望自己的企业计算机业务部门能比蓝色巨人IBM更为精干高效，可它在一些关键领域却远落其后，包括在高端计算机产品、软件以及诸如咨询和外包服务上。例如，惠普的软件产品收入只有10亿美元左右，而 IBM 在这方面的收入则高达160亿美元。有的竞争对手甚至预期，惠普人会因为公司近期显露的转机而沾沾自喜。曾任惠普高级经理的丹尼尔·沃曼豪恩说：“我希望他们对自己的成绩心满意足，因为这会使他们变得无动于衷，而我们可以借机行事。”沃曼豪恩如今是存储器制造明星——网络设备公司 (Network Appliance Inc.)的掌门人。
不过，惠普公司目前的景况的确是今非昔比。首先，首席执行官赫德降低了公司的运营成本，他辞退了大约1.5万名员工，相当于雇员总数的10%；继而又扩大了产品种类，特别是加强了存储器和软件的制造，为此惠普公司在18个月内总共完成了9项企业兼并。赫德和利弗莫尔还正着手完成一件同样重要的事情：即为企业客户制订一项全新的发展战略，它将截然不同于IBM的经营战略，也并非是一个名称不同但措施相似的战略规划。
区别何在呢？IBM的强项在于它能够向企业最高管理层提供咨询服务，协助他们制订发展战略，而惠普则想帮助公司控制维护和应用技术设备所带来的巨额生产成本。惠普将致力于把软件及其他自动化设备投入运营，同时将企业雇佣的技术员工数量削减90%，并降低技术设备的能源消耗量。利弗莫尔的理想目标是为企业建立一个“无人化模式”数据中心，几乎不需任何人力投入即可运转。IBM经营战略的主要服务对象是公司的首席执行官，而惠普则是向企业负责技术支持的信息技术总监传达对路的信息。利弗莫尔说：“我们要集中解决信息技术总监们的最大烦恼。他们都心怀不满，认为自己掌握的资金都花在了人力和运营成本上。惠普则可以帮助他们实现自动化和代为管理，协助他们把成本问题一扫而光。”
在很多方面，现年46岁的利弗莫尔都是惠普公司的完美象征。她精明强干，广受尊敬，就连对手们也无人对她望而生畏。她的网球球艺十分出色，在北卡罗莱纳州格林斯伯勒中学的毕业典礼上曾代表同届校友登台致告别辞。在赢得了众人觊觎的“莫尔豪斯奖学金”后，利弗莫尔进入位于查珀尔希尔的北卡罗莱纳大学就读，从该校毕业后又径直进入斯坦福大学商业院学习。在斯坦福，利弗莫尔曾因成功策划廉价小吃摊的经营而赢得了年度最佳商务规划奖。她成功的秘诀是说服来学校面试学生的公司主考官，把她的甜食整包成打地卖给他们。
利弗莫尔一走出斯坦福校门即加盟惠普公司，当时她绝没有想过要在惠普长期干下去。她曾目睹自己的父亲多年供职于同一家保险公司的经历，发誓决不被一份工作拖累。然而，她随即喜欢上了惠普的企业文化，特别令她感动的是，惠普能够向已为人母的女性员工提供特别关照，如采取弹性工作时间或做出其他相应安排，使她们得以工作家庭两不误。正因为如此，利弗莫尔后来一路升迁，但这也并没有妨碍她照料关爱自己的女儿。1996年，她接管了惠普售后维护部门的工作。1999年，她又参与了惠普公司公开竞聘首席执行官岗位的活动，为此还专门在公司内找了一个新闻官来提高自己的知名度。尽管后来她败在了菲奥里纳的手下，但很快她就成了菲奥里纳的铁杆盟友。
出师不利
利弗莫尔在惠普可谓居功至伟，可她还需要进一步证明自己。华尔街分析人士担心她能否为公司带来稳定的财政收入。就连惠普内部一些人士也认为，利弗莫尔之所以仕途坦荡，是因为她无私忘我地服从领导。他们指出，利弗莫尔是一流的将才，受到员工们的普遍爱戴，但她能否率领众人与劲敌IBM抗衡仍值得怀疑。
一位了解内情的人士说：“她是一个特别称职的高级管理者，但我并不认为她能够长期胜任公司的主要领导岗位。”将技术解决方案集团扭亏为盈或许可以帮助利弗莫尔赢得对立派的信任，甚至有助于她再度向公司首席执行官的宝座发起进攻。不过，现任首席执行官赫德也才49岁，还有好几年的干头。
利弗莫尔在接手现职时曾有过出师不利的经历。2004年初她开始担任惠普技术解决方案集团总裁，当时只干了3个月就遇到了麻烦。当年8月份，惠普企业计算机业务的季度营业状况一败涂地，收入比预期锐减33%，股价也因此下跌了15%。
危急关头，利弗莫尔开始谋划卷土重来。数日内，她即责令惠普元老斯科特·斯托拉德成立了一个非常时期办公室，着手解决技术解决方案集团所存在的种种运营问题。在随后的几个月里，她与一个7人工作小组密切合作，先后确定了15个重大运营缺陷并逐一予以解决，这其中既涉及如何与分销商进行合作问题，也包括怎样才能集中开展客户产品竞购工作。他们的成果之一是在公司内部建立一个竞购协调机制，把确定购买复杂技术设备合同价格的周期由原来的两周缩短为一天。
然而这些努力并没有拯救菲奥里纳，她依然在2005年2月初被公司董事会炒了鱿鱼。
惠普公司开始物色新的领路人，而此时的利弗莫尔则启程走访客户。3月份，她在纽约华尔街登门拜访了4家大型技术公司。对她触动最大的是这些公司所遭遇的相似困境。她说：“每家公司的信息技术总监都牢骚满腹，他们觉得公司在技术设备上的投入日渐减少，而在运营开支特别是人力成本上的负担却以年均10%的幅度递增。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寻求扩大自动化的途径，而且一致认为惠普能够助其脱离苦海。”
离开了纽约，利弗莫尔又直奔凤凰城。惠普公司的80位技术研发精英都齐聚在那里参加技术研讨年会。这次年会办得像一个行业演示会，它让利弗莫尔看到了一系列新技术，可以用来帮助华尔街信息技术总监们解决问题。她与惠普技术总监沙恩·罗比森等人进行了深入探讨，最终制订了一项研发计划，为企业客户建立“新一代”数据中心。
马克·赫德于3月29日到任。两人初次晤谈，利弗莫尔便敦促他调整成本结构，提升利润和简政放权。她还鼓励赫德改善公司的经营状况，具体措施包括加强软件产品投资，帮助营销人员加快销售分析的速度，重用销售能手从事更多的经营管理工作等。
上述所有愿望利弗莫尔都逐一得到了满足。7月份，赫德辞退了数以万计的员工，又赋予利弗莫尔及其他营销部门领导更大的管理权限。不久，利弗莫尔即加快推进了自己的计划，扩充存储器和服务器销售人员队伍，并着手实施一项补救措施，进一步促进软件产品及新型数据中心技术的销售。曾经是偏狭排外的惠普公司居然引进并重用外来者担任要职，史蒂夫·史密斯就是他们中的一个。这位曾任EDS公司的销售人员事业心极强，现在主管惠普的售后维护业务部。
为惠普摇旗呐喊
回报出现在2005年11月，当时惠普公司向投资股东披露的经营业绩好得出乎众人意料，而真正令人瞠目的还是利弗莫尔领导的技术解决方案集团，其存储器和服务器的营业收益高达4.05亿美元，约为2004年同期的4倍。
到了12月份，平时一贯保持低调的赫德已经有些沾沾自喜了。他在纽约曼哈顿一个拥挤不堪的惠普财务分析报告会上声称，利弗莫尔的技术解决方案集团将引导信息技术产业进入一个“无人化模式”数据技术的新时代。他说：“从纯技术层面说，恐怕当今世界上还没有任何其他一家公司能够超越惠普。”
越来越多的业内分析师认为，利弗莫尔的技术解决方案集团已经完全站稳了脚跟。美林公司分析师理查德·法默预计，2006年该集团的营业收益将会再提升50%，达到30亿美元，而惠普公司的收入总额也将增至351亿美元。
不过，惠普能否与业内领头羊IBM匹敌，引领信息技术的新潮流，还是另外一个问题。高盛公司分析师劳拉·科尼格里奥罗说：“他们仍处在扭转颓势的过程中。我不相信他们已经具有了称雄这一产业的实力。”
利弗莫尔也意识到了有人对她和惠普公司的实力心存疑虑，但她觉得时间可以证明一切。她说：“在协助客户设计、建造和管理数据中心方面，没人能比惠普更出色，尽管我们还没有充满豪情或大张旗鼓地干一场。可我们会这样做的。”惠普公司乃至利弗莫尔个人的未来也许会命悬于此。
